寧靜之路

　　《銀河英雄傳說》是日本小說家田中芳樹的作品，該書屬於「架
空歷史」，即描述「並非真實發生的虛構歷史」的小說，背景設定在
千年後的宇宙。此書蘊含了作者對歷史、政治、軍事、人生等各方面
的思考，故事雖然是虛構，但書中的人物情感卻十分真實，出版二十
七年後依舊受到推崇，被譽為銀河系的《三國志》。

　　第一冊「黎明篇」序章的標題是「銀河系史概略」，說明宇宙兩
大勢力銀河帝國與自由行星同盟的由來。銀河帝國的前身是銀河聯邦
，銀河聯邦實行民主共和制。作者將全人類或國家比喻成人體，人難
免會生病，但只要給予適當的治療，便能夠度過長久的健康歲月。這
似乎暗示國家也和生物一樣，會經歷生、老、病、死的過程，如孟子
說：「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國家不可能永遠存在，即使實行
民主制度也是如此，民主頂多只是延緩死亡的到來，卻不能令國家不
死，「國家永遠存在」只是神話。銀河聯邦末期「疲勞與倦怠壓倒了
希望與野心，消極取代了積極，悲觀取代了樂觀，畏縮取代了進取…
…民主的共和政治也喪失了自律能力，墮入了爭權奪利的愚民政治當
中」，且「道德觀念竟淪落為眾所譏嘲的笑柄」。但當時人們開出的
藥方「不是選擇需要耐性與毅力的長期療法，反而選擇了副作用無可
避免的特效藥吞吃法，這帖猛藥就叫做『獨裁』」。可見民主不是萬
靈丹，只是相較於專制來說較好的一種治理方法。方法是中性的，如
果人的素質不夠，民主仍然會崩潰。如孟子說：「徒善不足以為政，
徒法不能以自行。」書中雖未說明「長期療法」是什麼，但我想應該
是教育，包括提升心性修養的道德教育，和如何參與政治運作的公民
教育。

　　魯道夫大帝的崛起過程和政治主張，令人聯想到希特勒。希特勒
在上台前也被民眾視為德國的救星，以民主選舉的方式取得政權，但
上台後卻將德國人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書中一位歷史學家說：「民
眾所喜歡的並非自主性的思考及隨之產生的責任，而是命令、服從及
責任免除……在民主政治中，該為政弊負責的是選擇不合格的從政者
當政的民眾本身；專制政治則不然，民眾不願自我反省，而喜歡偷偷
且不需負任何責任地大肆抨擊為政者。」魯道夫的崛起，表示人民尚
未充分成長，蛻變成民主社會下的公民，只知道依賴某個外在權威或
救世主，無法充分討論、凝聚共識、自主判斷，並為選擇的後果負責
。如果人民沒有養成上述觀念和習慣，再好的民主制度都會瓦解。道
德和政治、社會改革不能依靠外在的強權，因為「水能載舟，亦能覆
舟」，強權也可能變成迫害百姓的利器。只有靠人心的自覺和啟蒙，
以關懷、同情弱者的仁心為本，才是根本改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