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中國哲學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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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
也惠,其使民也義。」(《論語‧公冶長》)

  子產是鄭國大夫公孫僑,曾經在鄭國長期執政,在內政、外交等
各方面都有優異的表現,深受鄭國百姓愛戴。子產的年代略早於孔子
,是孔子的前輩,孔子也多次推崇、讚揚子產。「君子」指上位者,
子產不僅位高權重,更重要的是能夠實踐「君子之道」。春秋時代懂
得治理國家、帶兵打仗、擅長外交辭令、學問淵博的人才也不少,但
並不是每位政治家都道德高尚,如管仲輔佐齊桓公成就霸業,雖然對
保存華夏文化功勞甚大,但生活奢華,私德不免有虧。能夠樹立人格
典範的政治家只有子產,所以孔子特別欣賞子產,以子產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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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論語
‧公冶長》)

  子賤是孔子弟子,姓宓名不齊。《呂氏春秋‧察賢》:「宓子賤
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這就是成語「鳴琴而治」的
由來。單父是地名,子賤治理單父為何事半功倍?《孔子家語‧辯政
》有詳細的說明,其施政之道有三:一是「父恤其子,其子恤諸孤,
而哀喪紀」;二是「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
」;三是「此地民有賢於不齊者五人,不齊事之而稟度焉,皆教不齊
之道」。孔子認為第三點才是關鍵。可見子賤很注重孝悌慈、喪禮及
朋友交往,並且懂得向比自己優秀的人虛心請教,是一位道德高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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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論語‧里仁》)

  「訥」是言語遲鈍。君子總是不輕易說一些大道理,而是將重點
放在努力實踐。孔子這句話點出一般人常犯的毛病,就是說得多、做
得少。因為「說」比較容易,只要有一點聰明才智,就可以滔滔不絕
。而且「說」容易成為一種表演,用來塑造自己的形象,讓別人崇拜
、敬佩。拿道理要求別人,在言論上佔據制高點;但所說的道理連自
己都做不到,只是將道理當作博取美名的工具罷了。這當然是對真道
德的扭曲。

  人性有好逸惡勞的自然傾向,必須刻意下工夫扭轉,容易、輕鬆
的「言」要節制,困難、辛苦的「行」要堅持,言行才能一致。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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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論語‧里仁》)

    《論語》常將「君子」與「小人」做對比,「君子」原本是指社
會地位高的貴族,但在《論語》大多數篇章已經轉變成以人格修養為
標準,指道德高尚之人。「喻」是明白通曉,白話叫做「懂」,但「
懂」有不同層次、深度,本章的「喻」如同上篇的「懷」,不只是頭
腦的懂,而是生命的懂。「頭腦的懂」只是將資訊理解及儲存到腦中
。「生命的懂」則是從某個詮釋觀點、核心觀念出發,形成對人生與
世界的整體理解。一切思想、言語、行為,對人事物的反應,都從這
核心觀念出發,薰習、滲透、浸潤到全身心,才是真正的懂。如孟子
說:「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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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論
語‧里仁》)

  「懷」是念念不忘之意,表示動機、心態,用現代語言來說叫做
價值觀。孔子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論語‧里仁》
)又說:「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論語‧衛
靈公》)人生可分為物質(謀食)與精神(謀道)兩層次,當我們不
具備充足的物質條件,無法養活自己時,謀生需求確實有迫切性,必
須優先滿足。但當我們餓了有一碗飯吃,渴了有一杯水喝,累了有一
張床睡,基本的生存需求滿足後,生活重心便應該轉移到精神層次的
創造,從事對人我有益的道德事業、文化活動。財富只是幫助我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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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論語‧里仁》)

  由本章來看,一般人認為儒家死守既定的社會規範,這完全是一
種誤解。孔子說:「君子面對天下萬事,沒有一定要做什麼,也沒有
一定不做什麼,完全看是否合乎『義』而定。」可見「義」才是做決
定之前,衡量是否行動的判斷依據,而不是符合某種呆板的公式。物
沒有生命,如電腦,可以完全依照使用手冊加以操控,其反應是固定
的。儒家重視的是人際關係,人是活的,每個人隨著性格及情境的差
異,遇到事情都有不同的反應,表現千變萬化,很難事先預料、掌控
。這不是說天下事沒有是非對錯,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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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
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論語‧里仁
》)

  本章可分為兩段,第一段從「富與貴」到「得之不去也」是討論
「取捨」,第二段從「君子去仁」到「顛沛必於是」是討論「存養」
。取捨偏重外境,存養偏重內心,但心境又是交互為一體的。君子之
所以為君子的本質就是仁,取捨或存養皆是以仁為本,仁既是心又是
理,既是道德實踐的根據,又是形而上的本體,仁心、仁理、仁道、
仁體其涵義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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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
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
子為木鐸。」(《論語‧八佾》)

  「儀」是地名,在衛國。「封人」是掌封疆之官。「君子」指當
時賢者。儀封人雖然官位不高,但只要有賢者前來,儀封人必定會親
自求見,向賢者當面請教,賢者也樂於接見他。可見儀封人頗有識人
之明,頻率和賢者相契合,故能夠聊得來。孔子是知名的學者,有一
天路過儀地,儀封人自然要把握機會,請孔子身旁的弟子(從者)幫
忙引見。

  《論語》並未詳細描述儀封人和孔子見面的經過,只記錄了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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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
子。」(《論語‧八佾》)

  為什麼「君子無所爭」?因為君子凡事但求問心無愧、依理而行
,其生活重心放在精神層面的提升。有限的物質或資源才需要爭奪,
因為數量稀少,你有我就沒有,用現代語言來說叫做「零和」遊戲;
道德修養、精神價值本質上屬於無限,不僅不需要爭,而且愈多人追
求愈好,是「雙贏」遊戲。「道德」是行道而有得於心,「道」就像
一條大路,你可以走過來,我可以走過去,彼此不相妨害。又如現代
的網際網路,只要每個人分享自己擁有的一點內容,網路上就有無窮
無盡的資源供人取用,這些都是不需要爭的。當然道德修養也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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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論語‧為政》)

  「周」是普遍、全面。君子博愛眾人而不結黨營私,小人結黨營
私而不博愛眾人。君子與小人為什麼會有這種差別呢?因為君子是「
把所有人當人看」,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之所以能夠一視同仁,又
是因為人之性善,每個人都有一顆仁心。雖然仁心呈現的程度有高低
,但在人性深處、根源處的那點愛心、善意是相通的。「人之性善」
蘊含兩義:第一是人本身就有價值,人的價值不受外在條件(如貧富
、貴賤、美醜、壽夭……)決定。第二是每個人的價值都是平等的。
君子正是因為自覺到仁心的存在,所以能同等肯定、尊重每一個人。
雖然從事實上來說,君子的知識、能力及掌握的資源仍屬有限,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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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論語‧為政
》)

  由本章可看出:儒學是以實踐、體驗為本的學問。「言」是知識
之學,知識之學可以先建立一套理論、常模、公式,依照一定的程序
、步驟去反覆操作,會得到穩定、可靠的結果。如科學家作實驗,便
是典型的知識之學。但儒學是生命之學,涉及「人」這個最不穩定、
變化最大的因素。人有其情感、意志,頂多只能歸納出整體的趨向,
無法精準預測個人在當下每一刻的反應。

  但生命之學也並不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流於主觀,
雖然每個人的想法、感受、性情有很大的差異,但都有「行道」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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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不器。」(《論語‧為政》)

  「器」是工具,「不器」是不把自我當工具。凡工具皆屬有限,
自我或心靈的本質卻是無限,兩者不宜混淆。「把自我當工具」又可
分為兩類,一是以角色扮演為我,二是以氣質形軀為我。

  人有兩重身分:人的身分與角色扮演的身分。「角色扮演」是在
體制運作、職業分工底下,對外在行為給予明確的規定。只要你盡到
該職位或角色應盡的義務,就能夠享有應得的權益,不涉及每個人獨
特的感情與價值觀。甚至為了讓社會運作的效率最大化,還要刻意排
除內心的感受,盡量保持客觀,才不會引起紛爭。每個人擅長做的事
情不一樣,所以角色扮演也有適不適合的分別,適合做工程師的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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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
正焉,可謂好學也已。」(《論語‧學而》)

  本章孔子提出的五件事,雖然屬於具體行為的指點,但都是以同
樣的心態為根本。我們不能只是模仿表面的行為,背後的心態才是重
點。這心態即孔子說的:「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無終
食之間違仁」(《論語‧里仁》)。

  「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字面上的解釋、翻譯是「吃飯不一定
要吃飽,住的房子不一定要舒服」,難道孔子提倡貧窮,要我們吃飯
只吃八分甚至五分飽,住進簡陋的屋子裡嗎?可見只從字面上理解是
很荒謬的,這兩句話的重點應該是:君子將生活重心放在精神、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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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
過則勿憚改。」(《論語‧學而》)

  本章可分為三節,「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是由外而內,
「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是由內而外,「過則勿憚改」則是在學有
小成後精益求精。「不重則不威」表示從君子有莊重、嚴肅的言行舉
止,可推知他的內心是認真慎重的。外在的行為與內心的想法會互相
影響,如果一個人態度輕浮,說話常油腔滑調、巧言令色,即使一開
始心中對別人抱有幾分敬意,也會慢慢流失,所以說「學則不固」。
沒有人喜歡被別人以不誠懇、不尊重的方式對待,故我們也要勉勵自
己,隨時注意言行舉止,拿出真心誠意與別人相處。孔子的「學」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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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
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
與!」(《論語‧學而》)

  現代人常誤解「孝」的意義,認為兒女遵守、順從父母定下的規
矩就是孝,而有「孝順」之說。「孝」遂不知不覺變質成權威,令人
排斥反感,連原本「孝」的意義都失去了。其實無論是哪一種人際關
係,最根本的動力就是愛(仁心),只是對父母稱為「孝」,對兄弟
姊妹稱為「悌」罷了,不宜將「孝」與服從權威混為一談。「不好犯
上、作亂」在古代的情境下,雖然是指服從君主或政府的命令,但儒
家也不是愚忠,如果與君主理念不合,仍然要勇於勸諫,甚至辭職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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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
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論語‧學而》)

  「學」有「覺醒」與「效法」兩義,學的重點在於良心充分覺醒
,發揮愛人的動力。但人心不免被偏見、私欲、習氣所障蔽,故還要
向古聖先賢、良師益友學習,檢視自己的觀念和行為有無過失,以免
自以為忠於良心,卻有細微的障蔽而不自知。當然兩者還是以覺醒義
為主,效法義為輔。道德實踐是每個人自己的事,自己的狀況只有自
己清楚,別人的建議僅供參考。無論是哪一種意思,「學」都不宜解
讀成對客觀知識的學習。因為儒家是成德之教,《論語》是成人之學
,即「如何從事道德修養與實踐,樹立理想人格」的學問,如果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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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心得 (02) 梁惠王下篇

作者:劉毅鳴

孟子2.1莊暴見孟子曰:「暴見於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曰『好樂』,何如?」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他日,見於王曰:「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今之樂,由古之樂也。」曰:「可得聞與?」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曰:「不若與人。」曰:「與少樂樂,與眾樂樂,孰樂?」曰:「不若與眾。」「臣請為王言樂: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樂,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

心得2.1本章討論音樂,也可以引申為從事各種休閒活動。孔子說:「人而不仁,如樂何?」(《論語‧八佾》)儒家認為音樂的意義、價值不只在於音樂本身,更重要的是藉音樂來表現、傳達仁心,仁心可理解成人我和諧為一體的感受,所以說「樂主和」、「成於樂」,欣賞音樂不僅可以怡情養性,還可以和其他人在情感上有所連結,彼此打成一片而和樂融融。從「實現人我感通」的目標來說,各種音樂並無絕對的高低,愈能促成人我相愛、和睦相處的便是好音樂,反之則為壞音樂。

莊暴是齊國大臣,在與齊宣王見面時,齊王對莊暴說自己很喜歡聽音樂。從一般人的角度來看,或許會勸齊王不要沈迷於聲色犬馬等感官享受,以免耽誤正事。但一來齊王高高在上、大權在握,未必聽得進莊暴的勸諫,即使聽進了也不一定能馬上改變。二來古代聖王也有豐盛的禮樂文明,音樂不是不好,只是要看人心如何善用。莊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向孟子請教。孟子的巧妙之處,便是不直接防堵、壓抑齊王對音樂的熱情,而是反向思考,認為齊王這項愛好有助於齊國的治理,將熱情導向正途。但莊暴對這道理還不是很了解,孟子便親自出馬。

孟子拜訪齊王,齊王一聽孟子提起此事,以為孟子又要開始對他說教,連忙說:「我喜歡的是世俗之樂、靡靡之音,那些優美、高尚的古典音樂、先王之樂,我實在是欣賞不了啊!」孟子說:「您喜歡哪一種音樂都很好,各種音樂是完全沒差別的。」原因如前所述,音樂是呈現仁心的管道或工具,無本質上的好壞。齊王對孟子的想法很好奇,孟子便進一步問:「您喜歡一個人欣賞音樂,還是和別人在一起?和少數人在一起,還是很多人在一起?」齊王說:「當然是喜歡有人陪伴、大家一起同樂了!」可見齊王已有朦朧的仁心,知道真正的快樂不在音樂本身,而在人我的和諧感通,只是還沒有充分自覺、不夠清楚罷了。

孟子於是設計一個比喻,讓齊王彷彿身歷其境,方能喚醒他的道德意識:「雖然音樂和車馬都一樣華美,但如果百姓生活困苦、家破人亡,每天愁眉苦臉地在您背後竊竊私語,咒罵您沒良心,您會感受到真正的快樂嗎?相反地,如果百姓都安居樂業,衷心支持您、為您的健康感到高興,大家一起同樂,豈不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比前一種狀況要快樂得多嗎?」王者的責任便是愛民、保民、安民,只有盡到自己的責任,才能享受真正的快樂。如范仲淹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辛苦努力後所獲得的果實,才會加倍甜美。舉例來說,現在資訊發達,家長和老師常擔憂孩子沈迷於上網、遊戲等休閒娛樂而耽誤課業。但從孟子的想法來看,不宜一味禁止孩子接觸,而是要讓孩子了解「學生的本分是唸書,唸完書再玩樂,才會心安理得。」如此不就能兼顧德與福、義與利了嗎?

與民同樂是仁,克盡責任是義。齊王或孩子為了更真實、更廣大的快樂,一定會全力以赴,完成該做的事,可見孟子善於引導。但本章有個問題,就是音樂是否果真沒有高低、好壞之分?孔子說:「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論語‧衛靈公》)孔子認為應恢復舜的音樂(韶舞),禁止鄭國的靡靡之音。可見孔子認為舜的音樂較高雅,孟子的說法豈不是與孔子有衝突?故只能說本章是孟子用來引導齊王的權變之法,音樂雖無絕對的好壞,本質上要看人心如何善用,但也不能過度偏向唯心論,認為音樂毫無高低之分。古代的音樂蘊含中正和平、大公無私的精神氣象,如果齊王能接受孟子的勸告,努力追求「與民同樂」的理想,精神上與先王相契合,一定也能慢慢聽懂古典音樂所要表達的,提升自己的欣賞品味而不再抱怨了!

孟子2.2齊宣王問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猶以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猶以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於境,問國之大禁,然後敢入。臣聞郊關之內,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則是方四十里,為阱於國中。民以為大,不亦宜乎?」

心得2.2園囿是王室的花園和獵場。齊宣王似乎搞錯了重點,只看量化數據如園囿大小,卻忽略了不同的園囿有本質上、意義上的差異。或許齊王有私心,希望保有自己的園囿,但又要回應人民的質疑,所以拿周文王當擋箭牌,認為文王的園囿佔地方圓七十里,自己的園囿只有四十里,相較之下並不算大。孟子則指出兩者的性質不同,文王的園囿屬於公共財,雖然名義上屬於王室,但任何人都可以進入,採集木柴、草料等物資,或獵捕小動物做為食物。園囿是為了供應百姓生活所需,王室只是代為管理,禁止過度開發,以便永續利用而已。這是造福百姓之舉,百姓當然希望園囿愈大愈好。齊王的園囿屬於私人財產,訂定嚴厲的法令禁止人民進入,殺一頭鹿就觸犯死罪。這是將人的價值等同於動物,冒犯了人性的尊嚴,是極不人道的。且文王的國土在岐山之下,地廣人稀,園囿廣大也不至於干擾農業生產。齊國地狹人稠,園囿導致土地不能耕作,人民也容易誤闖而犯法。這就像在國內設置了陷阱來害人,百姓當然希望園囿愈小愈好。文王設置園囿是為公,齊王是為私,兩人的出發點判若雲泥、不可混淆;面對百姓的批評聲浪,齊王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疑惑或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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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心得 (01) 梁惠王上篇

作者:劉毅鳴

孟子1.1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茍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心得1.1《孟子》一書開宗明義提出「義利之辨」,主張人的心態、價值觀要以義為優先。所謂義,就是要跳脫個人的想法和欲求,從社會整體的觀點來看問題。義與利不是互斥的,雖然行仁義並不是為了求私利,但行仁義自然會有好結果。反之,如果人人都從私欲、私利的立場來考量,反而對大家都不利。孟子在遊說梁惠王時,便是順著他「求利」的思考慣性,推論他的言論、主張無法獲得他想要的結果。如果君主心中想的是如何對自己最好,如好大喜功、窮兵黷武等;臣民自然也會「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思考如何抗拒君主的要求,為自己或家族謀求最大利益。在資源有限、欲望無窮的狀況下,君臣上下便會你爭我奪,導致國家因內耗而滅亡。反之,如果人人都能夠將心比心,為所愛的人著想;都能夠秉持敬業精神,盡力完成長官交代的工作;大家犧牲奉獻、團結合作,國家自然富強。關鍵還是在人心中的想法為何,是選擇短視近利還是自我克制。以義為主才能夠兼顧義與利。

孟子1.2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鴈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孟子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詩云:『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鱉;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湯誓〉曰:『時日害喪,予及女偕亡!』民欲與之偕亡,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樂哉!」

心得1.2本章的主旨是「與民同樂」。「樂」的關鍵不在物質而在人心,物質只是心靈的憑藉或通道。領導者應該真心關懷百姓(仁),負起治國的責任(義),才有真實的快樂;反之,即使有華麗的感官享受,也無法感到滿足。孟子拜訪梁惠王,惠王以為賢君一定是每天忙著工作,非常勞累,不像他可以到園林裡休憩,言下之意賢君似乎犧牲太多而不懂得享受生活。孟子卻認為賢君該玩樂的一樣也沒少,只是先做好該做的事。如周文王便懂得這個道理,先照顧好百姓的生活;故在文王興建亭臺、園囿、池沼時,百姓也自願來幫忙,上下相親相愛為一體。文王見到百姓安居樂業,遊玩時也就無後顧之憂。反之像夏桀,園林恐怕比文王還奢華,但因為自私地享樂而不顧百姓死活,良心必感到不安,時時擔憂可能會招致百姓反抗,無法真正放心遊玩。可見只要我們心存仁義,與他人同情共感,自然會有好結果,不必花心思在吃喝玩樂上。追逐感官享樂反而容易陷溺其中,迷失人生的價值方向。

孟子1.3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穀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

心得1.3本章可從「仁心」與「仁政」兩方面來討論,而以仁心為本。就仁心來說,梁惠王從功利的角度出發,將百姓當成富國強兵的工具,在意的是人民的數量多寡而非生活品質。且梁惠王滿足於既有的成就,認為自己努力救災,對百姓已經很照顧了,沒有從人民的觀點來思考。梁惠王又習慣將人民的苦難歸咎於天災,忘了自身的責任,如貴族的豬狗吃掉了百姓的糧食,卻不知檢點節制;路上有餓死的人,卻不知開倉賑濟災民。在孟子看來,梁惠王的心態與別國君主本質上相同,只不過稍微多做了一些事,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因此梁惠王應該調整心態,重點不在自己付出和收穫了多少;能夠犧牲奉獻,以人民為主體,以愛民、養民為目的,才符合王道政治的理想。

推行王道除了仁心之外,還要有具體的措施「仁政」配合,孟子對此也有詳細而切實的論述。依照王船山的說法,愛民、養民之道有三,一是制恆產,二是裕民力,三是修荒政。領導者應該思考哪一項才是人民最需要的,設定施政的優先順序。「修荒政」即梁惠王說的輸送百姓及糧食等,這雖然也很要緊,但只是災害發生時的應變措施,平時就應該裕民力與制恆產,建立完善的社會安全制度,才能正本清源,徹底解決問題。其中又以「裕民力」為當務之急,以安頓百姓的基本生存為優先,肚子填飽了,才有餘力過人文生活。養活百姓雖然需要利用自然資源,如種田、捕魚、伐木等,但孟子認為應從永續發展的角度來看,開發要順應天時、有所節制,不宜短視近利、殺雞取卵,導致環境的破壞與資源的枯竭,這也符合現今的環保觀念。進一步要「制恆產」,包括讓百姓飽食煖衣、安居樂業;閒暇時接受教育,懂得敬老尊賢等。雖然努力工作、奉養父母主要是百姓的事,但如果各級官員奢侈浪費、貪污腐敗,缺乏完善的政策和配套措施,就無法保障百姓的生存。能夠及早規劃,將天災人禍的損失降到最低,便是領導者的責任。

以上從「仁心」與「仁政」兩方面來說明王道政治的理想,若能切實推行,百姓一定會感念政府的恩澤,社會充滿安定、祥和的氣氛,四方之民也會主動歸順,國家自然富強,又何必計較眼前的人民有多少呢?但要推行王道,關鍵還是在於領導者有無一顆關懷百姓的善心,及自我反省的能力,接下來的種種具體措施才能順理成章,發揮應有的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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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札記

作者:劉毅鳴

老子1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札記1老子的學問重心在於去除人為造作,恢復生命的整全,由此展開他的世界觀。「可道可名」是以既定的價值與行為標準去看待萬事萬物,凡可以言說的標準皆屬有限。「常道常名」是去除標準、不預設立場,才能看見事物的真相。人活在世間,必然要運用各種言說概念來劃分事物、決定行動,這是「有」。但人不能停留在「有」,必須清楚察覺言說概念都是暫時的、不完整的,不執著於某種概念或標準,而可以自由、靈活運用之,這是「無」。由「無」可見道的根源妙用。由「有」可見事物的生成歸終。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循環稱為「玄」,同出於玄而包含有、無兩端,天地萬物就在「玄」中生生不息。

老子2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札記2一般人以為修養就是以美善對治不美不善,殊不知當人設定了美善的標準,便是從「道」抽出一部分而排斥其他,導致「道」的破裂。因此老子提醒我們轉換觀點,不執著於兩兩相對當中的任何一端,而是接納全體。無為、不言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以「歸零」的心態去做;事情做完就要立即放下,才能長久。

老子3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札記3人生的困苦(爭、盜、心亂)不是起於名利權位(賢、難得之貨、可欲)本身,而是替這些原屬中性的事實,人為地貼上價值判斷的標籤(尚、貴、見),鼓動眾人去追求。在競爭的壓力下,人的生命感情難免受傷。有智慧的領導者應放下好大喜功的貪念(虛心弱志),回歸真實自然的需求(實腹強骨)。「無知無欲」非消滅一切知識與欲求,而是以不執著的態度來面對。強者不必藉此證明自己的優越,弱者也不必自卑。以「無為」為之,人人就可以自在自得了(無不治)。

老子4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札記4「道」的功用是創生萬物,但道家式的生不是加法而是減法,解消外在的負累,生命就能自生自長。沖即虛,明白虛的妙用,就能在滿溢前止步,回歸原點再出發。化除爭勝的銳氣,就能止息紛亂。收斂自身的光芒,就能同情眾人。淵兮、湛兮是形容道的深遠、不可見。虛靜而能涵藏萬物的道,比天帝更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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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札記 (20) 堯曰篇

作者:劉毅鳴

論語20.1堯曰:「咨!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於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賚,善人是富。「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四方之政行焉。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所重:民、食、喪、祭。寬則得眾,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說。

札記20.1《論語》以身心修養、道德實踐為核心,最終仍是希望建立大同世界。故在書末回歸政治,列舉並總結先王的智慧,以證明孔子的學問不外於文化道統,內聖外王通而為一。堯舜、夏商周有一脈相傳的心法:知道政權是上天所賦予,天意又從民意中看出;故將百姓的過錯、痛苦視為自己的責任,努力選拔賢才及建立制度,從而賞善罰惡、濟弱扶傾。不僅讓百姓吃飽,還以喪禮、祭禮來教化百姓。「允執其中」即在各種情境下,分寸拿捏都恰到好處,無過與不及。上述治國之道都是以執政者的修養為根本,亦即孔子所說的寬厚、誠信、勤勞、無私等品德。若如此則百姓無不心服,天下就能安定。

論語20.2子張問於孔子曰:「何如斯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君子無眾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札記20.2從政固然要講求績效,但卻不免將人民當成工具,故「五美」皆先舉出功績,再以「不」免除其弊病。廣施恩惠卻不耗費國庫,是因為政策符合百姓的需要。勞動百姓卻不招來怨恨,是因為選在百姓閒暇時。想做的事便是照顧百姓,故不顯得貪心。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平等敬重,故泰然自若而不顯得傲慢。服裝儀容莊重,有威嚴卻不凶猛。五美皆是領導者自我約束,從百姓的立場思考問題。「四惡」表面上是雷厲風行,實則是領導者籌劃不當而讓人民承受苦果。如不先以禮樂教化百姓,等百姓犯法才處死。不事先提醒就突擊檢查。很慢下令卻要很快看出成效。該用在公事上的錢財卻斤斤計較。

論語20.3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札記20.3「知」是以正確的心態去面對。「知命」即承認客觀的限制,完全接納人生中的吉凶禍福等各種境遇,而不動搖心志。「知禮」是良心發用在視聽言動上,分寸拿捏皆恰到好處,自我才能充分實現。「知言」是明白一切言論皆屬有限,更能從言論察知對方心念的邪正。環境、自我與他人組成完整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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