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紅館計畫的朋友們:

  日前收到森茂、雅評學姊與仁展學長的信件,討論哲學家「思想
變化」的問題。我對這個問題也有一些想法,但是現在還沒有能力用
學術話語來表達,只好先以文學性的筆法描述之,若有「說話渾淪,
學者難看」之處,還請大家見諒。

  我對於哲學家的思想,基本上是不會以純粹客觀的角度去看。我
比較在意的是,能不能從哲學家的字裡行間,讀出其中的生命。因為
任何思想都是生命的反映。文字就像橋樑,將讀者與哲學家的心靈聯
繫在一起。生命是活的,是非常具體而真實的東西,套句林安梧老師
的話,叫「活生生的實存而有」,而不是抽象的、形式的存在。

  記得林老師上課時,曾經以樂曲為喻,說明論文的寫作方式。現
在我也借用這個比喻,試著回答森茂提出的問題。生命就像一首交響
曲,交響曲之成其為曲,是由一段主旋律組成曲子的核心。如貝多芬
的「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便是以前四個音為主旋律。在樂曲行進
的過程中,雖然也會加入許多變化與次旋律,但整首曲子的基調是不
變的。

  上述的比喻是在說什麼呢?這是說哲學家的思想,雖然會隨著時
空而變化,但變中自有一個不變的主調存在。因為思想是生命的反映
,生命雖然不像機械那樣刻板,但也有其統一性存在。如果將其分解
為一堆零散的經驗,生命也就不成其為生命,而支離破碎了。所以我
的意思是說:我們既不必將思想看成一架機器,永遠固定不變;也不
必將思想拆解成片段,不承認靜態的概念。而是在肯定思想流動的前
提之下,試著找出主旋律為何。如此或許是較為中庸的解決之道吧!

  如林老師提出「道意象構言」的中國詮釋學,主旋律相當於「意
」或「象」的層次,其他變化則相當於「構」或「言」的層次。雖然
朱子與陽明吸收許多佛教的術語和觀念,但是他們的整個生命還是儒
家的,不得稱之為禪。

  思想變化的類型,雖可如森茂所說,大別為相容與相斥兩類,但
即使是相斥型,也不代表前後兩期的思想毫無關係。換句話說,哲學
家各期的思想不是斷裂的,而是連續的。因為生命本來就有連續性,
前期只是處於隱晦潛藏的狀態,並不代表生命不存在。由這個觀點來
看,前期思想反而是後期發揚光大的基礎。

  我們的生命與哲學家連在一起之後,便可以由之上遂於道。因為
生命一方面是具體的,一方面是普遍的;一方面是內在的,一方面是
超越的。上遂於道,才算是有所得、有所見。

  仁展學長提到「工夫體驗」的問題,我想這一點是相當重要的。
「工夫體驗」與「理論思辨」雖然是兩端而一致,但在第一義、究竟
義上,仍然要以工夫體驗為主,理論思辨為輔。如果只將工夫體驗當
成理論思辨的工具,則會造成儒學的異化。如果內在有工夫體驗,則
理論思辨愈多愈好,因為一切理論思辨都可轉為工夫體驗的資具。唯
有工夫體驗才能真正對自己的生命有所幫助。

  最近《殘障文學報》刊出〈林老師弟子志行考述〉一文,文末數
段只是一時戲言,我並未如「註四」所說,交代雅評學姊撰寫該文。
如果文中有不妥之處,請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另外雅評學姊說要請教
楊儒賓「思想變化」的問題,不知楊教授的回應為何?

                          毅鳴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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