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
謂之君子矣乎?」子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論語‧顏
淵》)

  君子與小人的差異,就在於存心的正邪。小人是從競爭、比較的
觀點看待事情,認為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即使在競爭中輸了,小人只
會覺得是自己技不如人,不會過於訝異。一般人認為只有自己是善良
的,別人是自私的,自己的一片愛心,換來的可能是別人的排擠、陷
害,真是太冤枉、太不公平了,心中難免有擔憂、恐懼。君子是心靈
充分自覺,愛人之心本身就有價值,無論自己的善意會產生什麼樣的
結果,君子都完全接受,不因為理想不能實現而擔憂,也不因為現實
上的挫折、打擊而畏懼。

  司馬牛請教孔子何謂君子,孔子回答「不憂不懼」。這可能是因
為司馬牛的哥哥桓魋在宋國作亂,司馬牛怕連累到自己,顯露出憂心
忡忡的模樣,孔子才特別提醒他這一點。但司馬牛似乎不太明白孔子
的意思,認為「不憂不懼」是每天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才會完全不
在意成敗得失。只要內心有一點自覺,希望達成某些目標,證明自己
的存在價值,就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小人和一般人其實都有這樣一點
自覺,介於充分自覺的君子和完全昏昧無知的禽獸之間。所以孔子又
進一步解說:「不憂不懼」不是無知,而是心靈自覺以後的境界,這
自覺以「內省不疚」來表示。疚,病也。如果反省自己的起心動念,
都是為了實現愛與理想,不帶有自私的成分,也就沒什麼好擔憂、恐
懼的。

  這一章談心性修養工夫,最困難的部分在於:「如何從一般人提
升到君子的境界?」我們和司馬牛一樣都是一般人,即使肯定自己心
存善意,落到現實上仍然會因為得失、利害、禍福、死生而動搖,很
難做到「不憂不懼」。借用孟子的說法,「內省不疚」是心志的層次
,「不憂不懼」是氣的層次。「內省不疚」,找回放失的良心,是一
切工夫的根本;但在找回良心以後,還要「以志帥氣」。一般人是「
氣動志」,雖然立志行道,遇到事情卻容易受情緒影響而無法堅持。
君子是「志動氣」,以心中的道義來轉化感性、氣質的生命,培養出
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自然能夠「不動心」而不憂不懼。這當然
要通過長久的「集義」工夫,遇到事情隨時提醒自己回歸心中的道義
來思考,才能夠不受外界影響,建立真正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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